我曾思考过生命的意义。
并非是在我原本的世界，而是在来到艾洛希姆之后。
若创世的言论为真，生命或许在诞生之前，就被神明这一类的存在赋予了使命。
在我所在的世界里，有一种虚无的说法——意义不过是人类强加给某些事物无病呻吟一般的概念……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能逃出这个看似藐视一切，高高立于万物之上的对于意义的说法。
生命是有意义的吗？
在我死过之后，我才清楚的得到了答案。
生命的意义不必相同，但它一定存在。
哪怕是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它们的存在之于它们的种群也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高高在上的思考并不适合我们…
寻找意义…只要从自己身边出发就好——你的亲人、爱人、朋友…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与你息息相关的一切，生命的意义才被赋予了新的概念。
而我思考了那么多之后，尤其是在死过之后仍得到了思考的机会…这使我变得愈发珍重起自己身边那些看似拥有的理所应当，却对我而言，来之不易的一切。
重点是，我再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曾拥有的一切在我手边溜走，我却对此无能为力了。
——
飞行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并非是所有的恶魔都会飞——本质上，这也是风系魔法的一种，卡莲拥有对四种基本元素：地火水风，都堪称极致的魔力亲和度，这使得她在理论上可以通过排列组合，使用这个世界上近九成以上的元素魔法。
而像英格兰姆和绮丽那种翼人族天生的飞行本事，就可遇而不可求了。
此刻，我们翱翔于天际，卡莲拉着我的手，顺便也将风系魔法的力量赋予了我，这使我的身体变得轻盈，也好跟得上她的速度。
背后不远处，克拉伦斯紧紧的跟随着我们…我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了……若非魔法的保护，此刻在我耳畔呼啸着的狂风就足以将我的身体割伤…可我却觉得这实在是太慢了。
十分钟…
仅仅十分钟的时间，距离魔王城乘坐马车也要足足半日时间才能抵达的沃尼卡村已经依稀可见。
可当我看到火光中的沃尼卡村时，我的呼吸乱了…
一时间，狂风大作，将我的身形吹得零落起来，失去了魔法庇护的我，连风都抵挡不住…
“艾隆！稳住呼吸！不然的话风之盾的力量会自行减弱的！”
卡莲立刻提醒道。
听到了卡莲的提醒，我这才回过神来…
身体上的疼痛使我清醒，我强行稳住呼吸，那原本庇护着我的近乎透明的光膜终于恢复了此前的力量。
“艾隆，你不要紧吧？”
背后的克拉伦斯大声的询问，我用左手给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他才放心下来。
“克拉伦斯，我要提速了，跟紧我！”
卡莲的声音无比严肃，克拉伦斯立马回应：
“没问题！”
紧接着，我明显的感觉到身前的卡莲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气势磅礴的魔力流，然后眨眼间，我们的速度便提升到了一个恐怖到难以想象的区间。
这使我眼前的景色飞速的变换着，一切似乎都化作了流光…
感受到那只紧紧拉着我的手上传来的坚定的力量，尽管那是一只连握住梳子都会有些吃力的小手，可这一次却让我无比的安心。
我为身边还有卡莲在而感到庆幸，她的存在一度使我的心里充满了希望——她可是所向无敌的魔王大人，有她在的话，不管是什么冒险者，都不太可能当着她的面，将沃尼卡村毁掉吧？
然而有时…所谓希望，也不过是乐观的人为了自我欺骗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它们或许没有任何事实的基础，只不过是面对灾祸时，人们的自我安慰——就像……
又是五分钟过去，沃尼卡村已经尽在咫尺，卡莲招呼我做好着陆的准备，我连忙绷紧双腿，打算缓冲着降落…
着陆比想象的要顺利…我的身体经过了一些锻炼，绝对比寻常人要更加强健。
可就在我着陆的瞬间，我的耳边却朦胧的响起了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
“艾隆……”
“艾格妮丝！是你吗！？你在哪！！！！”
是艾格妮丝的声音，我没时间整理身上迸溅的泥土，以为听到了艾格妮丝的呼唤，疯也似的直起身来，向四处张望，拼命地搜寻着艾格妮丝的身影。
可在我视线之内，这里哪有什么艾格妮丝…
应该说，此时的周围一眼望去，我甚至都没能认出这里乃是我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恬静祥和的小村庄…
满眼尽是火光，大火熊熊的燃烧着，四下里只有成片倒坍的房屋与…
与一个又一个烧焦惨死的村民…
这一刻，我忽的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我曾见证过末日来临的时刻……那一次，我作为救世主，被卡莲用可怕的魔法杀死…
死亡不过是一瞬间的痛苦，真正让人感到绝望的是那随之而来的虚无。
可回想起来…我那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未曾使我如今天这般痛苦沉默。
我的双腿不受控制的摆动着，带着我那行尸走肉一般的身体，缓缓来至一名已经被烧焦到看不清容颜的尸体前……
扑通……
我跪了下去，我没能认出这面目全非的脸…
却认出了，掉落在此人身边的头巾…
这是一块带有红黑色方格纹样的头巾，此时它泡在泥水之中，避免了被这无处不在的大火烧毁的命运。
可也是如此，这块头巾让我想起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苔丝…”
我口中念叨着的是面前这具尸体的名字。
应该说…是这个女孩子的名字。
我们没有过多的交流，我只在沃尼卡村住了短短七天，但我却记住了她的名字。
就是她曾将自己家里的钥匙交给了我…现在想起来，当时我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但后面的相处中，我却得知了她的过往…一个为了赡养病重父母而拼尽全力的坚强的女孩子…她很普通，但我却很佩服她。
然而现在……她死了。
我不知道她在死前经历了多少痛苦，烧焦的身体使她的身上几乎看不到哪怕一块完整的皮肤。
尸体散发着令人眼睛酸涩的焦糊气味，我沉默的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克拉伦斯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决绝，不只是否是因为我背对着他，挡住了自己的脸，所以他没能注意到我的表情，总之，他无比冷静的说道：
“这周围没有活人的气息…”
“不过远处…村子的中心，似乎有魔力的波动。”
“艾隆，没时间留在这里了，我们要尽可能的寻找生者…并且尽快找到那群冒险者…”
“嗯，我明白了。”
我不知道此刻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情绪，是悲伤还是…
听到克拉伦斯的分析，我知道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但尽管如此，我在起身之前，还是将那头巾好好收起…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对不起，苔丝小姐……
起身之后，卡莲向我走来，她眼神复杂的看向我，那目光似乎是在询问…我还好吗？
但下一刻，她便摇了摇头，先我一步，向着村子中心赶去…
我咬紧牙关，立刻跟上…与此同时，我心中正悄然的诞生出一种名为仇恨的情绪。
这使我一直以来冷静无比的思维变得混乱，渐渐地，我只感受到体内的每一寸血肉都在不停膨胀，一种撕裂般的胀痛从我的胸口传出，可我根本没时间去在意这些，我拼命的奔跑，只为了那个微小到几乎不可能存在的结果…
艾格妮丝…刚才…是你在呼唤我吗？
请你等一等我好吗…哪怕一分钟…不…半分钟也好。
——
这…是我生命里最为漫长的一分钟。
我们沿着熟悉的道路，穿过几间已经沦为废墟的房屋，走上了村子里的唯一一条大路，也终于抵达了村子中心的小广场…
空气之中淡淡的血腥味道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我的心神…
就仿佛不停追逐着日月光芒的虫豸，我也在追逐着面前仅有的名为希望的火光。
我犯了错，在这种时刻，我竟将一切希望寄托于神明……那个曾经抛下过我的神明，假如听到了我的祈祷的话，恐怕会放肆的嘲笑着我的天真吧？
我失败了……
当我们抵达村子中心的广场时，我一度以为自己终于望见了黎明的曙光。
艾格妮丝就在远处，她看起来很累，精疲力竭的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勉强的站着……
我不解的是，在她的背后有一个跌坐在地的金发女孩…她看起来无比惊恐，眼神之中满是呆滞与绝望——她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沃尼卡村？艾格妮丝是在保护她吗？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到来，艾格妮丝朝着我们到来的方向投来目光，只是她的目光该怎么形容呢？那是释然之中又带着不少担忧的眼神…你也在担心我吗…艾格妮丝？
我…我真的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我们上次的告别会成为我们最后一次的相见。
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尤其是你，艾格妮丝…
“艾格妮丝！”
我笑着冲她呼喊着，听到了我的呼喊，她也朝我奔来，那脚步尽管疲惫，却又无比轻快…就像我们第一次在夜晚相见，你看到我背着阿比，因误会落荒而逃时的样子。
我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卡莲跟克拉伦斯……余光所致，竟没有她们的身影？
啊原来是这样…不知不觉间，我竟然比她们更快的抵达了这里…
可能是因为我对着村子里的一切太过熟悉了吧——不过别担心，卡莲跟克拉伦斯也来了，她们来了，你就安全了。
胸口的胀痛仍在继续，它使我耳鸣，让我的意识变得不那么清醒，可我还看得见，这就足够了，我看见你在朝我奔来…抱歉让你久等了艾格妮丝。
“艾……隆！”
但不知何时起，我的耳边却传来了卡莲的声音。
这声音模糊，似乎断断续续的…
我感觉此刻浑身都泡在海水之中，尽管有声音传来，却朦朦胧胧的听不清楚。
“艾……隆！小……心！”
这次是克拉伦斯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这次我听得更清楚了一些，可…他为什么叫我小心？
我疑惑的朝四周望去，这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好慢…好慢…
火光摇曳着，像是在海水中不停随洋流摆动的海草…
艾格妮丝仍在向我本来，可这一次她的表情变了，那是一张…令人看上一眼都会感到揪心的面容，她的脸上沾了不少灰尘，汗水早已浸透了她额前的发丝，为什么…艾格妮丝，你在喊什么？我好像有些听不清楚…
因为时间变得很慢，我稍稍扭动脖子，便看到了那原来一直都在场间的另一群人。
而当看到他们的那一刻起，时间恢复了原本的流动速度——我一切的感知都变得清晰且真实起来。
我朝远处看去，看到一名脸上缠满了绷带，只留着一只独眼在外的瘦高男子…
看到了他背后那群挥舞着刀剑，表情各异，但尽皆带着一种邪性气息的家伙们…
那人似乎早就注意到了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他手中的那把弯刀朝我投了过来。
那是多么恐怖的力量啊…他投出弯刀的一瞬间，前脚踏在地面之上，地面竟因他腿脚的发力而寸寸崩裂。
连带着那把朝我飞来的弯刀…
那是一把缠绕着漆黑雾气的锋利弯刀，火光映照在那刀刃的侧面，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艾隆！小心！”
“艾隆！快躲开！！！！！”
我终于明白了，那同时来自身前身后的呼喊为何那样的急迫了。
可已经反应不过来了。
我…
我失败了。
当眼前血花飘散，一个我此时最不愿看到出现在我面前的身影结结实实的挡在我面前时，我胸口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那无能又自责的嘶吼声：
“艾格妮丝！！！！不要！！！！”
我被一股分明不是那么强大，却轻易击垮了我意志的冲击力撞倒在地。
后背结结实实的甩在地面之上，我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怀中…怀中是那令我怀念的温暖柔软的触感…
艾格妮丝，这是我第几次抱住你了？
可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这一次，你的拥抱在慢慢的变得无力，变得冰冷…变得没有声音？
我静静地躺在地面之上，双眼无助的看着这片被乌云层层覆盖的天空。
浓烟滚滚…熏得云彩都睁不开眼，挤出了泪水吧？
我的脸上湿润，可我却不敢用手去擦，我死死的抱着怀中的人儿…任由那股热流在我的怀中流淌…
“对不起啊，艾隆…可能…可能以后不能再陪你练习魔法了…”
“艾格妮丝，别说了…我…我求求你，别说了…”
雨下的好大，可我身边却没有传来雨水落地的声音。
“刚才真是吓到我了呢…你突然就出现在这里…果然是…是听到了我的呼唤吧？”
“艾格妮丝，不要再说话了，我们…我们……”
天真的好冷…我的鼻子好酸的，可能是感冒了。
“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不要这样…不要……”
我的胸口又疼了起来，艾格妮丝你太重了，压得我好疼，哈哈…
“艾隆，我…咳…咳咳…我好冷…再抱紧我一些好吗？”
“当然…当然了艾格妮丝…没问题…我会再抱紧你一些…再紧一些…”
“所以…求求你…不要走…求求你，不要……”
“抱歉…看来有些话…没机会说了呢…艾隆，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的艾格妮丝…我们有的是机会，我们有的是…”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
艾格妮丝做错了什么？
怀里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她真的很听我的…可是…可是我希望的不是这样…艾格妮丝，我希望你刚才能少说几句话，我们今后有的是时间去说……
我不怪你艾格妮丝，我怎么会怪你呢…
我有什么资格…
有什么资格去怪你啊艾格妮丝。
我想喊叫，想要呼唤你的名字，可我太弱了，我脆弱到连再喊一次你的名字都做不到。
干涩到要着火的喉咙里随着我的喘息，只能发出嘶哑的喊叫。
身旁的脚步声渐缓，我猜到了那是卡莲跟克拉伦斯的声音。
远处……
远处不知为何，传来一个男人病态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这么死了？哈哈哈哈…”
“真是可笑啊，原以为这小村子里出了个多厉害的魔法天才，没想到跟公主殿下你一样，不过是个脑子蠢到家的女人罢了。”
“不过，公主殿下，在杀了你之前，看来我们还有些麻烦要处理呢…”
“喂，你们几个，什么来头？看你们的样子，不像是这村子里的人呢？是我帮你们了结，还是你们自己动手？”
杀了你们…我要…我要杀了你们…
“老…老大…有人说她们刚才好像是从那边飞过来的…”
“什么！？谁看到了？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你们！！！！！
“千…千真万确…”
“……都做好迎敌的准备…他们可能是…”
“我要杀了你们。”
不知怎的，我已经站起身来。
怀中抱着的是艾格妮丝。
我转身看向身旁的卡莲与克拉伦斯，平静的说道：
“帮我照顾好她。”
“艾隆…你不要冲动，他们为首的那人，实力很强…”
克拉伦斯你又在说这种话，你很理性，我知道…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一种难以想象的厌烦感冲破了我内心所设下的限制。
我应该不是这样一个会感到厌烦的人…但此时此刻，我只感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在喷发着灼热的气息。
我的身体正在发烫，这让原本就烦躁无比的我，更加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死、杀、恶魔、力量…无数混沌的概念在我的脑海之中爆炸开来。
我感觉双眼之中正有一股灼热的液体正在流淌，但这不是泪水…
卡莲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她向我神来纤细的手：
“艾隆，你眼中…血…”
“……”
可这一次，我回绝了她的好意，只是将怀中的艾格妮丝交给了他。
“艾隆，你退下！这里交给我跟魔王大人，你不是他们的…”
“克拉伦斯！！！！”
咆哮自我的喉咙里爆发，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量，此刻我的视线已经变得血红，直冲头顶的愤怒让我做出了曾经我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我一把揪住了克拉伦斯的衣领，狠狠的将他推到一旁的破墙边，死死的盯着他那吃惊的双眼，一字一顿的用一种宛如野兽般凶恶的声音对他吼道：
“给我力量！！！”
“艾隆…不可以，你冷静一点，那还只是一颗没有彻底完成的罪孽之种，就算我将它给了你，也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副作用，为了我们的未来考虑…”
“我说！！！给我力量，你他妈听到没有！！！！！”
可能是真的被我那歇斯底里的吼叫声给震慑到了，克拉伦斯那标志性的眼镜也因我用力的推挤而滑落在地面。
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爆粗口，奇怪的是，我并未感到羞耻，只是有着一种难以想象的畅快感。
此刻正在我胸中乱窜的杀意与烦躁，甚至有些隐隐压盖住了失去艾格妮丝的痛苦，这本该是让我无比悲伤的一件事情，可不知为何，我却极为享受这种杀意。
是的，我已经在幻想杀死那群冒险者之后的痛快之感了，所以我现在只想拥有力量。
克拉伦斯闭上了眼睛…我很庆幸，卡莲没有制止我，以她的能力，不管是压制我，还是杀死那群冒险者都不过是信手拈来，可这一次，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三分钟，艾隆，一定要在三分钟之内解决，不然的话，等到这颗未完成的罪孽之种彻底与你融为一体，就再也无法逆转了。”
我死死的盯着克拉伦斯，就见他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匣子。
我松开了他，而他将那小匣子缓缓打开，出现在小匣子之内的乃是一颗微小的宛如心脏一般的“活物”，就如我当时在那本死灵之书上见到的罪孽之种那样——
没有任何犹豫，我伸出手来，将那颗罪孽之种攥在手中，然后…狠狠的将它拍进了我的胸膛。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一股暖流在我的胸口弥漫开来，说不清的畅快之感使我仰着头长长的咆哮起来。
我看到就在我的身边，无数漆黑的火焰正在升腾…
而包裹着我身体的衣物则在这黑炎的侵袭之下，燃烧殆尽——
我感觉到头顶正有犄角缓缓生长，我感觉自己的双腿正变的健壮修长，我看到我的手指正变得锋利，指尖正有如刀刃一般的指甲不断延伸…我的四肢正不断爬满鳞片，那墨色的鳞片在火光中闪烁不停…
紧接着，便是一种令我无比兴奋的燥热感瞬间扩散至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愤怒、悲伤、痛苦一切负面的情绪在这一刻仿佛成为了我力量的源泉。
嘶——我喷出一口灼热的气息，那从我胸腔之内呼出的气体刚刚来到外面便化作了炽热的黑炎…
杀意席卷了我的全身，可我…却笑了起来。
仿佛是受到了指引一般，我从腰间的行囊里抽出了那把原本是为给卡莲遮阳的黑伞——还好这腰囊没有被烧毁，不然可就头疼了呢。
轻轻地抚摸着黑伞，一股熟悉的感觉顺着我的指间传来。
“老朋友，好久不见…”
我口中喃喃道，无数混乱的记忆窜进我的脑海，使我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
而那把黑伞，就像是听到了我的呼唤，旋即发出一声嘹亮的长鸣——
在漆黑烈焰的翻滚之中，黑伞的伞骨与伞面统统化为灰烬，甚至原本断了半截的伞柄也缓缓如血肉般开始生长。
片刻之后，当我死死的攥着手中这把缠绕着黑色火焰，尖端则是带着墨绿色毒刺的武器时，它的名字早已呼之欲出：
“用猎龙长枪对付你们…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过，别担心，我一定会让你们死的痛不欲生——”
“就像你们刚才对待他们的方式那样…”
我指了指远处那几具焦糊的尸体，扭动了一下有些变得僵硬的脖子，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手中…猎龙长枪正在颤动，似乎是在为能够与我重新并肩作战而感到兴奋。
与此同时，那些混乱的记忆稍稍变得清晰了一些，我玩味的看着眼前面前的这群冒险者，兴致到了，于是咧起嘴来，笑着宣称：
“哦呀，瞧我这记性，我终于记起来了…渣滓们，能够死在我恶灵之首、地狱之王阿斯莫德的手里，我允许你们为赐予尔等的死亡跪谢，感激涕零吧蝼蚁们，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知道此时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的，艾隆？阿斯莫德？人类？恶魔？这不重要，我不在意……可刚才还显得游刃有余的那个绷带男，此刻眼里却带着惊恐，对着身后的众人吼道：
“是恶魔！是真正的恶魔！！！不想死在这里，就都他妈给我打起精神来！！！！！安德烈你他妈要是敢逃跑的话，我发誓一定会把你的脊骨抽出来！！！”
啧啧，真是不错的眼神，恐惧可是这世间最美妙的情绪，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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